山西灵丘张保国中篇小说连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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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文学第期（总第期）

烟火

（二）

文/张保国

二

1、品子形山庄上面那个口子建在土岗的凸头上，学校紧挨铁头家在这个口子前沿，铁头家在东，学校在西。学校前大院没院墙，大院前是比院低二尺的一条四五尺宽的小道，小道下是三四丈高的斜坡，斜坡下的屋子是西面那个口子，小道向西延伸到一石桥，石桥跨过小沟通向了西边那个钳型突出，学校后五六亩大的园子里有很多杏树和白杨。教室后杏花或粉或紫，满树满枝；杨树挂满了寸把长的杨毛儿；杨树下遍地的黄杨毛十分可爱，肉肉的，毛毛的，毛儿间的缝隙还泛着黄晕。夕阳喝醉了酒，蹲在西山坳欣赏着绚丽彩霞，袅袅炊烟。黄红色光辉中，身穿中山装、儒雅帅气的刘老师提了个篮子来到教室后。不一会儿，山尖儿他们一群孩子穿过杏花丛也来到白杨下。老师让他们赶紧回家，梅香他们笑着扮鬼脸，吐舌头，哪里肯听。人多手快，转眼间地上的杨毛没了，于是大点儿的孩子不顾老师制止，抱起石头磕向树杆。杨毛飘荡而落，大家争抢匆忙。第二天上午放学，老师把已收拾好的杨毛让几个顺路的学生送给他们经常帮着抬水，扫雪的孤寡老人。山里风大，不能放风筝，可他们能放“蝴蝶”。那是一个树枝光光，有风的日子。老师教孩子们找一条一指宽一寸长的废纸，用自制的蜡笔涂上颜色，把纸条粘成个圆环，再在圆环内夹一小土块,然后老师领着孩子们来到校院前。眼里写着童真，脸上漾着笑容的老师居高临下用力把纸环扔向天空,大家也跟着老师扔。一霎时，纸环纷纷随风飘忽，有的飘向树梢；有的飘向屋顶；有的飞得老高老远。忽闪着长睫毛的莲歪头仰望，手指天空：“老师看，蝴蝶来了”她一提醒，大家也都觉得无数纸环果真像成群彩蝶在飞舞。一群小孩子跟着一个大孩子笑着，跳着，叫着，土岗一片欢腾。老师悄悄掏出哨子，清脆一响，土岗寂然。推开学校唯一的门进去，是一间三丈长两丈宽的大教室。门稍西两条东西向大炕上摆着很多一尺多高的长条凳，两炕中间三尺宽的走廊;教室东墙正中开一门通向老师办公室。大家回到教室，规矩地伏在了长条凳上，一二年级做作业，三年级以上的记着刚才一幕，老师沿走廊一会儿歪左，一会儿歪右地指导着。夏夜家里闷热，大人小孩坐在街上乘凉，老师从没出来过。山尖儿他们出于好奇，悄悄走向学校。校园静悄悄的，老师窗户散出黄亮的光，窗户上映出老师泰山般的坐影。透过窗帘缝他们看见老师时而沉思，时而勾划作业。不知谁弄出响声，老师出来了：“你们咋不回家？黑灯瞎火的”铁头支吾：“想、看看、老师。”老师笑了：“我有啥好看的。回吧，我送你们。”铁头说：“不用了，老师窗前的灯光照着我们呢！”这是山尖儿和豌豆花，莲，还有比山尖儿小一岁的驹子上一年级时的几个剪影。大家都很喜欢那位民办老师。2、年中央决定改革开放，年春跃子沟村集体解散，所有的财产都分了。山尖儿父母都盼分一头牛，果然如愿以偿了，还是一头母牛。父亲刚把牛赶回家，母亲就把满满一大盆早已煮好的小土豆放在了院子里。那牛见了吃的马上跑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夜里一家人兴奋地谈论起来，母亲盘算着牛三年下两个犊子，留下一犊子和大牛耕地，卖一个犊子换些钱；父亲说自己喂牛有经验，肯定能把牛喂好；姐姐们都夸牛好看。全村人都沉浸在集体解散的欢乐中。不说分开队大家高兴，单说集体解散那年，村里把二队的羊圈拆了，东一半盖信用合作社，西一半建了学校。学校房四角是砖柱子，共八间房，中间俩老师宿舍，两边各三间掏空的大教室；学校院不大，5米宽，西南角厕所，东南角冬天放柴。就在集体解散那年冬，全体师生搬到了新学校这嘎达，那位帅气的民办老师因为工资少的实在无法养家不教书了，那年山尖儿三年级。升三年级后开始上晚自习了，明亮的玻璃窗外，星星闪着蓝色的晶光，晶光处仿佛住着一位白胡子老神仙。温暖的教室内东西走向的两条炕上的长条凳间，挨挨挤挤的坐满了小学生，大家一人一个小煤油灯。新换的老师六十岁左右，有严重的胃溃疡病，上自习经常不在。乘老师不在，孩子们掏出拧有铁丝架的洋炮(子弹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粒黄豆放在洋炮内，再把洋炮放在了灯头上。不一会儿，教室内满是豆香，紧接着接二连三地响起了砰砰的爆豆声。没有这一设备的孩子有的央求，有的恐吓，教室内嚷嚷声一片。不管咋么，都会有豆子吃的。嚼一颗豆子，砸吧在嘴里，好久舍不得下咽，真的叫个香。老师几次进教室后吸着鼻子问谁剥豆子，都没人承认。即使有抓现行的，挨了批或挨了打后也屡教不改。放自习时最激动人心。同学们早已收拾妥当，随着老师的一声令下，争先恐后地往出跑。煤油灯都有个能提的灯座，灯上都会套个去底的玻璃罐头缸子挡风。大家提着灯回家，一时间学校前面那条东西向的道路上彤红一股，欢快清脆的叫喊声冲向夜空，响彻了全村。狗吠声彼起此伏。别看乱混混的，可有秩序啦，大家都左近结伴的走。3、山尖儿三年级时，梅香留了一级，铁头连留了两级，俩人和山尖儿他们到了一个年级。铁头不仅是学校里的孩子王，还是外村的霸主。小时候村前的河水从上一个村子经过山尖儿他们村又流到下一个村子。每到冬天，河槽就象一条玉带。钉一个一尺左右方形木板，在木板不光滑的那面两边钉两木档子，再在木档子上固定一根铁丝，这样就制成了冰车。山尖儿他们村北边要帐沟有部队，大部分孩子们从部队里能弄到冰鞋，这样冰鞋就代替了铁丝。冰车后定一个两边比冰车稍长一寸的木档子，还可以带一个人。有了冰车，再用一付指头粗细一尺长的钢筋，一头安上木柄，一头打尖，做成冰锥，这样就可以在冰上尽兴玩了。在孩子们眼里，冰车相当于现在大人们的小轿车，没冰鞋的仿佛夏利，有冰鞋的佛若路虎，特牛X。山尖儿他们经常在铁头的带领下开着冰车到临村玩，梅香、莲等女孩子也常常站在冰车后档上。上下邻村的孩子都怕铁头，因而也怕山尖儿他们一伙，远远地听见他们的呐喊和尖叫声就吓得赶紧躲到了河槽边沿。有一个大点的孩子比较胆大，站在河槽中央，结果让铁头的冰车撞出去老远。那孩子爬起来叫骂着要和铁头干，铁头两手持着冰锥子大声吼道：“不怕死的给爷爷上。”对方被怔住了。铁头又说：“爷今天来你地界你吓唬爷，以后你从俺村经过爷饶不了你。”村东瓦厂取土放炮在土璧上形成了一大洞，洞口有四间房那么大，深约十米，越到里面越窄，像一个圆锥。洞内洞外的土坷垃好多好多。冬天，孩子们便会来到这里用这些土坷垃打仗。一方代表八路军，一方代表小日本；一拨在洞内，一拨在洞外。一个星期天，几个孩子来到这里“开火”，铁头领着驹子和山尖儿到了洞里，其他十几个孩子在外面。正要开打时，公路上从下面那个村子走来一群孩子，铁头马上下令停止行动，说大敌当前，先一致对外。公路就在瓦窑下，等那群孩子上来时，铁头命令开火。大伙儿居高临下，口里喊着“交枪不杀，举手投降”土坷垃就雨点般砸向下面那群孩子。那群孩子吓得真的抱头蹲下了。铁头看下面怂了，下令停火。大伙抱着一怀土坷垃冲了下去。邻村的孩子头就是那天不服气那孩子，铁头跑过去教训道:“你不是那天挺厉害的?咋不厉害了?”那孩子不说话。铁头问:“他们都是你的兵?”那个孩子点头承认。铁头又问:“你愿意当我的兵吗?”那个孩子说愿意。铁头又对其他孩子说:“你们当我的兵吗?”大家看头目都说愿意也就异口同声地说愿意。铁头说:“既然愿意当我的兵，以后有谁欺负你们找我。”那伙孩子欢呼着离开了。从此，那些孩子们都成了铁头的好哥们。4、集体解散后，那些青壮年不满足吃饱肚皮，农忙过后都想办法出去挣钱。灵丘城西北山到处都是小煤窑，大部分人上了小煤窑。那年腊月二十三，人们都张罗着压粉，磨豆腐；街上不时传出一两声爆竹声，偶尔还有卖窗花的吆喝声。那天王玥拉回来了，停在了河南的场面。是本族人王振兴去到小煤窑，怀抱一引魂大公鸡，用矿上的汽车拉着王玥的灵柩回来的。王振兴说王玥临死前那顿饭喝的是红稀粥，碗没洗，大拇指印清晰的留在了碗边。媳妇儿和孩子想看看遗体，王振兴死活不让看，他跟别人说王玥的头砸没了，尸体还让老鼠吭了，瘆人的很。大女儿豌豆花和山尖儿同岁，今年读四年级；小儿子还不懂父亲已死；媳妇儿开始几天成了个泪人人，后来不哭了，面条似的难以站立，行动起居都得本家大娘搀扶，夜晚也离不开半步。出殡那天，豌豆花哭得死去活来。死人埋了，王玥老婆为了孩子招了个上门女婿。5、山尖儿父亲三岁时山尖儿爷爷就在平型关战役中牺牲了，丢下奶奶和父亲孤儿寡母度日。小时候山尖儿父亲酷爱读书，同村伙伴孙翔赠书，父亲站在门口听课。先生怜父孤苦，惜父聪慧，破格免费收徒。待到新中国成立，公家在村里办完小，父亲半耕半读，乡试每每名列前茅。只可惜，读完完小继续升学得去很远的外乡，这样一来，如果继续读书就没人种地养家了，父亲不得不停止学业。此遗憾父亲耿耿于怀，希望寄托于子弟。虽只读了个完小，什么数学里的鸡兔同笼，和倍关系，还有作文，父亲都懂。那是一个酷热的中午，马蹄表铮铮铮地响着，知了也不停地叫着凑热闹。父亲教了好长时间山尖儿还没弄懂。终于父亲通过一个实践例子让山尖儿茅塞顿开。教会了山尖儿，父亲拿过手巾擦完山尖儿头上的汗，如释重负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又从烟袋里捏了一撮烟叶，熟练地卷了一根烟棒。他抽烟不用烟锅抽，他觉得烟锅太小，抽两口就完了，太麻烦；纸烟他抽不起，除过要办大事，平时很少买；他经常用纸卷着自己种的小叶烟抽。一年四季卷着抽烟，也要费许多纸的。其它纸太厚，他就拿山尖儿写过的旧作业本卷着抽。父亲猛地吸了口烟，笑着说:“东边那棵树有几个杏儿熟了，我给你摘来”那憨厚慈祥的笑容山尖儿一辈子都忘不了。父亲就是这样抽中午或是晚上的时间辅导山尖儿的，他白天都在劳作。正是由于父亲的辅导，山尖儿小学时成绩优异。时间就这样奔跑着，山尖儿和驹子，梅香，豌豆花上了初中，莲不爱学习，小学毕业回了家；铁头小学毕业后在村待了一年独自去了大同，那年铁头16岁。（未完待续）

张保国部分作品荐读★青皮杏★快手江湖（上）★快手江湖（下）★《烟火》（一）作者简介

张保国，笔名：镜子，山西省大同市灵丘县跃子沟人。希望把世间的善恶美丑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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